夜灯下说

案头一盏孤灯昏黄得紧，窗外虫鸣渐歇时忽闻犬吠三两声——这本是读书人静思的辰光罢！偏生指尖摩挲着报纸上某处铅字："报考费六百元"，倒像被火钳烫着似的缩了回来。

一

茶馆里常有穿蓝布衫的中年人攥着报名简章发怔。"先生可晓得夜校函授的价码？"他们总爱这般问邻座的人，"不过想学些立命的能耐..."话未说完自己先叹起气来。

  • 报名费抵得半月工钱
  • 教材价比猪肉涨得快
  • "辅导班"名目赛过满汉全席

柜台后掌柜的拨着算盘冷笑："当年孔乙己站着喝酒还要穿长衫呢！"这话倒像是替谁圆场似的。

二

"知识原该如春风化雨"——某日路过学堂见墙上标语新漆未干。
转角却瞥见布告栏里贴着："网络课程特惠套餐仅售1888元"，底下盖着鲜红的公章。

某考生自述："交了培训费便吃半月咸菜
待要退课又说'资源已消耗'"

三

"你情我愿的事体"
戴金丝眼镜的先生们在报上撰文道，"市场规律岂容置喙？"
却不见卖苦力的王二蹲在台阶上数铜板——前日刚退了孩子的英语班。

支出项金额（元）
报考费650
真题解析集298
押题密训营1680

四

"听说城西张木匠借了印子钱供儿子考学..."巷口洗衣妇们闲谈时忽然压低声音。
这世道竟比阿Q那时节更荒诞三分——想当体面人须先剥层皮！

某培训机构广告词：
    今日投资教育
    明日收获金领
    零基础保过班火热招生中
（小字标注：协议班收费39800）

五

"我劝天公重抖擞"的句子早被人写烂了。
只是那些攥着皱巴巴钞票的手啊——像极了闰土冬天皴裂的掌纹。
当知识的门槛要用血汗钱垒砌时...这光景到底是进步还是倒退？

灯油将尽时忽见飞蛾扑棱棱撞向玻璃罩子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