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
寒窗下坐着个唤作阿全的后生﹐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墙面上﹐倒像幅泼墨山水画﹐只是笔触里透着三分惶惑。"先生您看，"他捏着两张纸片的手微微发颤﹐"这成教院的录取书与专升本的章程﹐竟如同虎门销烟后的残渣﹐吞也不是吐也不是。"

我望着案头青瓷茶碗里浮沉的茶叶梗子﹐恍惚间想起绍兴老宅屋檐下的蛛网──看似错综复杂﹐到底不过是个作茧自缚的把戏。

二

"且说那日往教育局打听消息，"阿全从布褂内袋掏出个油纸包﹐里头是吃剩的半块黄桥烧饼。"柜台后戴金丝眼镜的办事员鼻孔朝天道:'鱼与熊掌不可兼得'。"他说这话时脖颈青筋暴起﹐倒像是要把烧饼捏成齑粉。

• "成教文凭似那秦淮河上的画舫──瞧着光鲜却难登大雅之堂"
• "专升本的证书好比紫禁城汉白玉台阶──踩上去硌脚得很"

窗棂外忽地卷进阵穿堂风﹐案上《呐喊》的书页哗啦啦翻动起来。

三

前街豆腐坊王掌柜的故事忽然涌上心头﹕那年他揣着夜校文凭去洋行应聘帐房先生﹐主事的英国佬拿着放大镜端详证书上的红印章﹐仿佛在鉴识古董赝品。"你这文凭..."洋人操着生硬官话道﹕"就像景泰蓝瓶子插狗尾巴草。"说罢将文书掷还桌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