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十岁的人

夜正长，"学历"二字也正长。

茶楼里常听得人议论："王家的儿子读研了"，"李家的闺女留洋了"。这声浪总如尖锥般刺进四十岁人的耳膜里——他们大抵是沉默着的。烟卷在指间烧得发烫，偏生这世道要拿文凭作尺子丈量人的骨殖。

一

我认识个拉黄包车的汉子阿贵。"先生您看我这模样还像读书人么？"他常摸着光溜溜的前额自嘲。某日忽见他蹲在路灯下翻字典，"夜里少接两趟活计"，他说这话时眼窝子发亮，"总归要认得些新字眼"。

"四十不惑原是骗人的！"

  • 张家的媳妇偷偷报夜校被婆婆啐作不安分
  • 赵家当铺的账房先生自考五年仍在考场上打摆子
  • 学堂里年轻学生笑谈着"老童生"的故事

二

"读书原是要趁早的！"

深夜课堂

那天见着阿贵夹着书本穿过雨巷
油纸伞下飘来零星的之乎者也
倒像是旧年私塾先生的影子
（此表或有谬误）注释：读书本不该以年齿论高下...

三

"然而总要试试的。"茶馆老板周伯忽然报名函授班那日说这话时正在擦茶碗，"总不能教茶渣埋了心窍"。他案头摆着《经济学原理》，页边密密麻麻注着："此理与沏茶相通否？" 

某夜路过他家后窗
听见磕磕绊绊念英文的声音：
"I...am...forty...years old..."
月光漏进窗棂
在旧算盘上投下细碎的光斑

* * *

"怕什么真理无穷？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。"胡适的话虽有理...

  1. 清晨五点菜市场背单词的鱼贩子
  2. 午夜改作业到手指发僵的车间主任
  3. 把专业书藏在工具箱里的建筑工人
    他们额上的皱纹里都嵌着铅字
    脚下的泥泞中掺着纸屑
    但眼神比少年人更执拗几分
    （此句引自某匿名学员日记）...

    终章·未完成式

    "学籍档案上或许写着'成人教育'四个字..."某位教授醉后吐真言，"可哪个真正的学习者不是终身成人的状态呢？"说罢伏案大睡——眼镜片上还映着论文题目。

    *本文系作者与多位夜校学员深谈后作*
    完稿于丙申年腊月深夜
    时窗外雪粒子敲打玻璃窗如翻书声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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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岁读书人四十岁读书人
手中书卷崭新的课本带墨香折角的旧书沾油渍
脚下路途"该往何处去？"的迷茫脚步声响亮清脆 "还能往何处去？"的老茧摩擦青石板路
眼中光亮 倒是同样灼人地亮着